我和小麦互碰酒罐喝了一口。小麦闭上眼睛向后仰靠,我抬眼看墙上的时钟,十点一刻,时间不早,我问小麦困了么?小麦抬起双手:“抱我。”
“嗯?”
“困了,上床睡觉,死死地睡一场。”
我抱起小麦,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。正要松手,小麦突然扑来吻了我,之后老老实实地躺下:“想干什么悉听尊便,我无所谓的,但动作不要太大哦。”
我苦笑,替小麦盖好被子,小麦安然入睡。我熄掉灯,坐在床前电脑桌旁的转椅上,在黑暗中静静地凝视小麦。和小麦的谈话擦去了一些我心里的迷茫,这之前,我的确怕,但只是怕在心里,隐约的怕。如此诉诸具体的语言表述出来,我心里那团浑浊的怕才慢慢展现出形体。小麦翻了个身,背对我睡,睡得像婴儿一样。黑暗中小麦的身影模糊遥远,让我想到遥远的过去,想到复杂的现实。脑袋因啤酒的关系隐隐作痛,却清醒得像从冰水里打捞出一般。如此清醒地坐在黑暗中,眼前所有一切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明朗。四周万籁俱静,我可以听到小麦均匀的呼吸声,屏息静听,甚至可以听出她的心跳。那心跳声让我安定,让我看见了看不见的感觉。感觉上,自己终于真真切切地成为自己这一存在,而以往的那个自己,不过是另一个我的替代物。那里面装的不是踏踏实实的我的灵魂,而是稀薄的空气,是被强行注入的混浊的液体。过去的自己渐行渐远,未知远方的新的自己一步步向我走来。在黑暗中,我看到过去的生活已成为一去不返的幻影。我可以记起它的全貌,却无法还原细节上的感触。人生在未知的哪里转向未知的路口,我无路可退,只能蹑手蹑脚地往前探步,走向更深更远的未知。